时代的歌者--为《王森歌词选》作序
薛锡祥
词作家王森是时代的歌者。他原来是位诗人,后来偏重于歌词写作,很长一段时间他是上海乐团的专业词作家。由于有诗作打底,所以他写出的词就有诗情画意。大凡有成就的词作家,曾经大多数都是诗人。王森在今天的流行歌坛似乎有点陌生,可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他作词的歌曲《听话要听党的话》却风靡全国,火了一把。“戴花要戴大红花,骑马要骑千里马,唱歌要唱跃进歌,听话要听党的话。”这脍炙人口的歌曲,从纪念聂耳逝世25周年、冼星海逝世15周年的全国业余歌曲创作比赛脱颖而出,荣获一等奖,就像现在“网络歌曲”一样流行。这首歌不因岁月流逝而沉默,在近几年的许多大型群众歌咏活动中,再度屡屡唱响。这首歌不受时空地域所局限,它飞出祖国大陆,在港澳台欣逢知音,甚至在日本、在马来西亚、在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也有人为之引亢高歌,这连词作家本人都没有想到。
王森是一位常常迸发艺术灵感的老词作家,作为热情奔放传播精神文明的使者,他的作品生动灵活,短小明快,结构整齐,节奏鲜明,充分表达了他内心世界的思想感情,也反映了呼应时代脉搏的奋发精神,具有鲜明的现实性及激发作曲家为之谱曲的强烈渴望。他从1958年写《听话要听党的话》的第一首歌词起,到最近《党心走进民心里》落笔,共创作歌词近千首。其中不少被朱践耳、寄明、王云阶、吕其明、黄准、施光南、陆在易等着名作曲家插上音符的翅膀,飞上银幕、荧屏、舞台,被人们所喜爱、所传唱。一些人曾经被《海之恋》、《燕归来》、《白莲花》、《见面礼》等影片的主题歌及插曲打动,他们也许想不到歌词作者王森的名字,但却记住了这些出自银幕的词曲完美结合的感动他们的优秀歌曲。
王森的歌,为大人写,也为青少年写。青少年的歌主题并不小。他的《队礼歌》在全国获大奖,并刊登在《红旗》杂志上。青少年的歌也能唱大主题、大时代。请听《让我们再当小学生》:
虽说你我都是年轻人,让我们再当一次小学生。学会说“您”,学会说“请”,学会尊重周围一切人。学讲礼貌,学讲文明,学会这些只要一分钟。
对那些精神文明与道德滑坡的人来说,唱王森这首歌的时候,不应该好好反思吗?
有人说王森写的歌词,很正统,大都是些严肃主题。其实不然。王森也是人,也食人间烟火。他也有七情六欲。他到西双版纳体验生活,大20多天的日日夜夜,看到了多姿多彩的民族风情,看到了成对成双的相爱相拥,他心里有些痒痒,他发现自己“失恋”了。他恋的是自己的妻子,他遥望上海,思绪飞梭,密密编织着两地情,后来演绎成这首《两地曲》,直到今天,还有许多歌手对它情有独钟,并选为参赛歌曲:
你在北国,我在南疆,白桦绿棕,天各一方啊……啊……我的知音,我的姑娘。当你看见那飘来的流云,那是我心儿在向你飞翔。
你在山中,我在海上,金雀银鸥,心驰神往。啊……啊……我的知音,我的姑娘。当你听见那欢腾的浪涛,那是我心儿在为你歌唱。
还有人说,王森写的歌词,大都是些民歌体。写清醒雅致民歌体的歌词,是王森的拿手好戏,是他的看家本领,他信手拈来,一气呵成。不仅如此,他为通俗歌曲写词,也会得心应手。1986年上海举办第二届通俗歌曲大赛,演员自选歌曲,几乎一半选了由侯小声作曲的《分离》,作词人正是王森:
你悄然别我去,我仍要感激你。是你赠予我新的梦幻,给予我新的活力;是你升起我爱的风帆,激起我爱的涟漪。往事已烟消云散,空留下一片回忆。啊!分离,分离,人易分,情难离。
歌词虽然明白如话,如泣如诉,看得明白,听得清楚,但却含蓄,使人产生联想。他的本意是写一对夫妻,或一对恋人,在分手之际那种复杂的心理状态,短短的几句词,描绘出一派感情真挚、朴实自然的生活场景,读来令人玩味。
王森的歌,题材广泛,看看他这本歌词选,就都明白了。他写得很清新,很高雅,很时尚,很艰辛,也很快乐。他将快乐传给听众,他自己也就快乐起来了。当他说起多年前创作的《密森深处的歌声》,至今还兴奋不已。1979年10月,他伴同上海乐团作曲家刘敦南,到赣南山区体验地质队员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艰苦生活。他从李四光的背影里,从帐篷的欢笑里,从汗水洒落的足迹里,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感受。于是,他的灵感开始点燃,他的生活积累开始发酵,他的思路也就特别活跃,他的诗、他的词,随即跃于笔端:
一轮明月沿着帐篷爬上山冈,密林深处篝火正旺。枝头的夜莺伴随勘探队员,一遍遍一遍遍深情歌唱。……
东方已破晓了,东方已破晓了,收拾起帐篷,快背上那行囊,出发的哨声在峡谷中,声声回荡,回荡,回荡……
当这首歌词落到作曲家的案头,就有缘与音符、与琴弦、与舞台作伴。当歌唱家们站在“上海之春”的麦克风前面,将这首歌奉献给听众的时候,词作家王森的热泪,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洒下了。这是他的欢乐,这是他的幸福。后来,这首歌又蹦上了中央电视台。
王森是新中国培养的一代文化人,几十年如一日,笔耕不止,其中不少歌曲获奖。有的是被推荐的歌曲,有的被选入音乐教材,有的出过唱片、盒带,还有些收录进各种版本的视听读本。他始终没有忘记,作为文艺工作者,肩上担当的使命和责任。他把对党的爱、对祖国的爱,倾注在他的文化事业中,他写的歌词,哪怕是一句话、一个字,都放在心灵的天平上掂量。他以讴歌时代、讴歌生活、讴歌英雄为荣,字里行间洋溢着他的激情、他的快乐。
本文即将结束的时候,我想引用他刚刚写好的一首歌词:“改革走进岁月里,小康走进生活里,和谐走进社区里,党心走进民心里。”(经作曲家冯世全谱曲后发表于今年《歌曲》第七期)党更青春,王森也很青春。他是个老小孩,他和另外两位老顽童被大家称为“上海歌谣三王”,即王森、王海、王成荣。他们经常在一起碰面,研讨、体验生活,就歌词如何写出新的高度、新的力度、新的深度而言无不尽。他们还办了个“绿月歌谣”报,王森的作品占据很重要的版面。从文字里不难看出,王森今年虽然80岁,在我看来,他的心理年龄才18岁,当下人戏称“80后”.说来正巧,我接受他的邀请,为这本《王森歌词选》作序,是2011年11月11日。这里6个1颇具象征意义和良好祝福;愿他以时代歌者的英姿在构建文化强国征程中一路走来,一如既往,一往情深,一路放歌,一心一意,再添新华章,再唱进行曲!
开掘歌词中的诗意--刘希涛歌词赏析
吴广川
2004年,有“钢铁诗人”之称的刘希涛,带着一首《康定老街》的歌词,从诗坛杀进了词坛,在中国的词界卷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。《康定老街》原本是一首诗,刘希涛只是听了朋友的话,说是这首诗音乐感很强,可以改成一首歌词,刘希涛便改了。他没想到这一改,这原本在诗坛上并不走红的一首诗,摇身一变,竟在词坛上走红了,好评如潮,有几十位作曲家为之谱曲。歌词和歌曲先后在中国作协和中国音协主办的权威刊物《诗刊》和《歌曲》上发表,并先后获奖,一些地方还把它变成声音搬上了舞台,当年的《中国歌词精选》也把它收入书中。
一首歌词能产生如此的轰动效应,这对写诗多年的刘希涛可能是没有想到的。他这时翻阅了自己多年写的一些短诗,发现有一些也是可以改成歌词的。他决定要成为两栖文人了,即用一只手写诗,用另一只手写词。他除了把过去写的一些短诗改成歌词外,还拓展题材创作新词。这两年,可谓佳作迭出,在全国遍地开花,尤其是他写的爱情题材的歌词更是受到词界的注目,在词坛形成了一道刘希涛的爱情歌词风景线。
刘希涛的歌词给我最深的印象是诗意盎然。这固然和他写了多年诗有关。而对于一个歌词作家,能把自己的词写出盎然的诗意,富有文学的品位,实在难得,也很可贵,这也展示出刘希涛在当代歌词界的创作优势。当然,歌词毕竟是歌词,除了文学性外,还必须具备音乐性,即谱曲可唱,离曲可读,不然,歌词就不叫音乐文学了。
我断断续续地读了刘希涛发表的一些歌词,有一些我非常喜欢,除了那首《康定老街》外,还有不少佳作,有的堪称是精品。我这里不妨找出几首,和大家一同赏析。其中有一首《美人走过的地方》,它的文学韵味,情感色彩,音乐形象,叫我为之倾倒。“美人走过的地方/清风把梨花吹亮/一条优美的曲线/牵走多少目光/美人走过的地方/飞鸟停止了歌唱/诗情在江边涨潮/绿叶摇动着遐想/美人走过的地方/让人那么地神往/美人走过的地方/叫人这般的惆怅。”这个刘希涛,把美人写得出神入化,简直有些像曹植笔下立在洛河边的洛神。作者捕捉的几个意象令人叫绝。美人走过的地方,清风居然吹亮了梨花,她那优美的曲线,牵走了多少目光,飞鸟为她停止了歌唱,绿叶摇动着遐想。如果说飞鸟停止了歌唱这样的词句我们也能想象出来,而绿叶摇动着遐想则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出来的,这种诗意的感觉确属神来之笔。作者在精彩的诗意描写中大胆地融入了自己的想象,最后的抒情非常微妙耐品。爱美,这是人的本性,能把这种爱美的感觉用诗的语言写出来则极不易,写不好容易变俗。而刘希涛笔下的美则是清淡雅致,新颖传神。这首歌词的音乐感也极强,我们读来感觉琅琅上口,有一种流畅的音乐之美。我不知道这首词有没有作曲家为之谱曲,但我要说,这确是一首难得的好词,是一首感情细腻感觉微妙的好词。它应该也完全可以谱出一首很美的歌曲来,我甚至想这首歌在被歌手演唱的时候,舞台上可以配以很美的灯光、布景和伴舞,演出说不定可以成为经典呢。
再看这首小词《推开春的大门》:“行人的脚步/不再迟疑/枝头的鸟儿/唱出新韵/扑面的北风/不再凛冽/清冷之中/透出温馨/哦,冰在化,雪在消/一觉醒来是早晨/我‘吱嘎’一声/推开春的大门。”微妙的感觉,空灵的语言,透出清新的诗意。特别是结尾一句:我“吱嘎”一声/推开春的大门。把一个水灵灵的春天的到来写出了声音,写出了神采,妙哉!
再举一首题名为《乌镇》的词,这首词写得古典精巧:“小桥流水/斑驳苔痕/乌镇是一支横笛/吹出悠悠的古韵/青石长街/黑漆大门/乌镇是一本厚书/读出历史的幽深/哦,乌镇,乌镇/茅盾先生的故居/江南的一颗明珠/多的是厚重/少的是脂粉。”短短几句,作者已把这座江南的小镇,它的古典,它的幽深,它的厚重,它的神韵,传神般地描绘在我们面前。词中有描写,有抒情,描写带彩,抒情含韵。把乌镇比作一支横笛,一本厚书,这两个意象准确、生动而形象。便想着这首带有古典韵味的词,若配以带有江南特色的音乐,可能会成为一首极富特色的水乡歌曲,给人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。不知乌镇的同志们看过这首词没有?我觉得可以叫他们看看,建议他们花点本钱把它打造出一首属于他们地方的旅游歌曲,岂不美哉!
刘希涛很少写儿童歌词,但他写的一首《叔叔,快把枪放下》我却极为欣赏。歌词的开头加了一句(白):一名红领巾,对举枪打鸟的人说……“叔叔,快把枪放下,把枪放下/那是一只美丽的小鸟/那是一朵会飞的鲜花/它把春光带给蓝天/它把秋月送给晚霞。”毕竟是诗人出身,写出来的词句就是不同。“它把春光带给蓝天/它把秋月送给晚霞”的那种诗意的美扑面而来。下面一节:“叔叔,快把枪放下,把枪放下/那是一只快乐的小鸟/那是一朵会唱歌的鲜花/它把问候带给早晨/它把祝福送到天涯。”依然十分精彩。有了这两节美丽的描写,作者最后一节的立意便有了依托,有了升华:“叔叔,快把枪放下,把枪放下/让枪口也长出新芽/开出最美丽的鲜花/让枪杆也长成大树/给小鸟一个温馨的家。”想象是如此奇特,且寓意深刻,主题鲜明。“让枪杆也长成大树/给小鸟一个温馨的家”这种形象的词句,胜过那种直白的说教不知多少倍。我有时想,像这样美丽的歌词,为什么就不能引起我们作曲家的注目呢?而电视上,网络上,那种浮浅的爱得死去活来的歌曲一直在狂轰滥炸,而像这种美丽的富有教育意义的为孩子们写的歌曲实在是太少了。
近两年,刘希涛发表了相当数量的歌词,他主编的《上海诗报》还开辟了歌词专版。这让我们为他高兴,也为之叫好。我们的歌词界要多吸引一些如刘希涛这样有成就的诗人加盟词坛,我们歌词的繁荣昌盛就一定会出现新的起色。一个出色的歌词作家,他必须要有深厚的古典诗词和新诗的修养,同时还要向中国的民歌学习。就目前刘希涛发表的歌词而言,从笔者的审美角度看,这些词,谱曲是歌,吟诵是诗,是充盈着诗意的歌词。我是相信这样一句话的:一首好的诗不一定是一首好词(只有在它带有音乐性符合歌曲创作的要求时才可称之为词);然而一首好的歌词就是一首好诗。当然,那种直白的读着寡然无味的歌词除外。刘希涛的歌词则具备了诗词合一的特点。
刘希涛在写词的道路上已迈出了坚实的一步,虽然他的有些词目前看来还没有完会摆脱诗的痕迹,还有待给作曲家提供更富有音乐感的词作,但根据他的实力,他的才华,他一定会写出更多更好更美的歌词来的。他收获的季节到了。我们期待着。
别有风味的歌词--读《草帽下哼出的歌》
王成荣
“草帽下哼出的歌很动心,草帽下哼出的歌很激情,草帽下哼出的歌很悦耳,草帽下哼出的歌很坦诚。”--这是我漏夜捧读农民诗人王海先生新作歌词集《草帽下哼出的歌》后,在木床上吟出的四句拙词,细细体味,不禁心绪波涌,感慨不已……
为写出一首让作曲家乐意谱曲,又会在群众耳畔飞扬的歌词实属不易!但是,老友王海却做得有板有眼,有声有色,有意有味,这105首草帽下哼出的歌词韵味浓浓啊!
充满生动浓郁的泥土味。文艺作品最忌的是“假、大、空”,歌词尤甚。至今已75岁高龄、仍然“头戴草帽两腿泥”的王海深谙其中真谛,他自从青年时代拿起笔讴歌生活到白首,一直没离开过生他养他的圣土。农田赐给他构思灵感,耕作赋予他创作精彩。读读《春雨沙沙》吧:“打湿了入睡的梦境,逗乐了苏醒的青蛙,田地翻涌着泥浪,遍野茫茫走动着脚丫。”如果没有脚踏泥水,奔走在春雨中接“地气”,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这般生动形象而又真切的词儿的,也体悟不到“翠绿的画卷在雨中铺开,金黄的希望在雨中发芽”的感觉的。这是王海给我们词作者的第一个启示:你真切地拥抱生活,生活才会给你真切的甜“吻”.
洋溢古风情调的民歌味。每个有成就的词作家的作品都闪现自己的个性光芒,有别于他人。王海亦然。作为中国作协和上海音协会员,他不但诗和歌词都写得出色,而且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香醇的民歌味。为啥?因为他的草帽上还贴有“民歌大王”的标签呢!他是从民歌创作发轫的,成就最大的作品是民歌,几千首琅琅上口、感想醇厚的新民歌将他熔铸成出口成歌的乡土歌王,翻开歌词集,民歌体歌词比比皆是:“坎坷不填路不平,枝丫不修树不正,河道不疏水不畅,腐败不反党不纯。”“人在水里走,歌在天上飞。” “橹声桨声云里来,笑声歌声飘天外”等等,这些洋溢着中华民歌味的歌词,节奏明快,内涵丰富,活泼有趣,易记易传,深受作曲家青睐,深得读者欢喜。这是王海给我们词作者的第二个启示:你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样式写歌词,你的歌词才会喜闻乐见!
王海草帽下哼出的歌实在别有风味!